“真没想到啊，有一天我们两个老家伙还会穿上酷酷的战斗服，去完成一项危险刺激的任务。”刘清疏坐在副驾驶，侃侃而谈，“还记得有个叫王柳的人嘛，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，面对妖物这家伙直接吓到尿裤子了，丢掉武器调头就跑，最后摔下了悬崖，成了半身不遂。”
“我希望你话能少些。”张明月全神贯注的注视前方，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了方向盘上，偶尔撕裂天空的惊雷，照亮她那一张严肃，毫无表情的俏脸。
“别这么紧张嘛，”刘清疏拿出陪伴他十余年的葫芦酒壶，拔塞畅饮，“至少任务进行到现在都非常顺利不是吗？”
“就是因为太顺利，我才觉得反常。”张明月皱起好看的柳眉，“我总觉得这家伙是故意引我们到郊外的，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，以那群家伙的聪明程度，应该很轻而易举的猜测出我和你同行执行逮捕他们的任务，为什么还敢如此不谨慎的暴露行踪？”
“应该是故意的，或许他们是找到了对付我的秘密武器也说不定。”
“不害怕？”
“有什么好害怕的？”刘清疏耸肩，“往事都变成了一座座坟墓，那些思念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，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，只剩你们这群老战友了。”
车飞驰在没有路灯的公路上，前往不知所以，命为“命运”的舞台。
刘清疏心底有很强烈的感觉，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走到人生的终点了，说不怕死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装×的假话了，怎么可能会不怕死呢？这个世界还有很多长腿大胸的姑娘，还有喝不完的美酒，看不完的落日余晖……但就像是一头大象预感到死亡会默默离群一样，他觉得自己还算幸运。
至少曾经的战友陪在身边，她不会死，她会带着自己的尸骨回去，给自己安排盛大的葬礼，所有人都会到场，围着冰冷的墓碑落泪。
人不就是这样么？活着的时候不体面，死了之后，大家才想用一场风光的大葬，掩埋掉那些辛酸往事。
车停在了江户山脚下，这里还没有遭受摧残，苍苍林海涂抹上了浓重的夜色，如黑色的海潮在无边风雨中飘摇不定。
车肯定是开不上山，刘清疏和张明月分别施了一个御水咒，将瓢泼大雨拦在身外。
“准备好了么？”刘清疏问。
“你话很多啊，”张明月挑眉，“别忘了以前每次执行任务都是我救你的次数比较多，还记得那次我们被在幽云之地被山魈围困在一座小山上么？还不是我只身突围去搬来救兵，还有……”
“好啦，好啦。”刘清疏叹气，“你该不会是更年期了吧，要不我给你炼一些抗衰老和缓和暴躁心情的丹药，女人还是要学会补的。”
张明月抬手欲打。
“停！”刘清疏赶在那一巴掌拍在脑袋上时，一溜烟小跑上了上山的台阶，“正事要紧，正事要紧……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赶快找到驭妖匣，然后关闭。”
二人一路上山，张明月手里拿着一块圆形古玉，光芒愈发耀眼，证明他们距离驭妖匣散发波动的地方越来越近了。
一路来到山巅，这里是很空旷的平地，杂草丛生，地面上铺满了很多不同颜色的鹅卵石，还有一些健身器械，没什么特别的风景。
“是你？”刘清疏挡在张明月前面，看着眼前熟悉的陌生人，生出了强烈的违和感。
“没必要很惊讶吧？”身穿白色西装的沈南方伸了个懒腰，“我真的等了你们蛮久的，太慢了，搞得我都想走了。”
“这么说，你真的是故意在等我们？”
“没错！”沈南方打了个响指，“我认得你，刘清疏，你的赫赫威名即便是我都会觉得很震撼。所以，欧阳越很放心的让你来追寻驭妖匣的踪迹，因为他完全不担心能有人拦得住你，毕竟你是炎国少数手握仙人法器的仙修，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杀死你，那么一定要用两把仙人法器，对吧？”
“什么意思？”
“很好理解啊。”沈南方手臂在身前一挥，两柄释放血红凶煞之气的利剑凭空而现，一柄弯刃锯齿，一柄剑锋笔直，“你应该认得这两柄剑吧？”
“干将莫邪？”刘清疏斜背在身后的仙人法器长剑杯莫停在鞘中清吟震颤，他不得不用手握住剑柄，安抚剑灵的狂躁。仙人法器经过千百年的岁月流转，都凝聚了一股无意识的灵，在灵的加持下，仙人法器常常爆发出意想不到的力量。
而现在，杯莫停的剑灵，竟然在恐惧！
“规则很简单。”沈南方斜提着两柄剑，血腥气味浓郁的煞气从脚下将他包裹，这股气息凶猛的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尽数吞噬掉，“杀了我，你自然能得到驭妖匣，这不是很好的交易么，我死了，那么那个沈南方就会成为这世间的唯一。”
刘清疏有种错觉，他的面前站着的并非沈南方的克隆体，而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妖魔。
“刘清疏……”张明月吞了口口水，她站在男人的背后，总感觉他的脊背不像曾经那么挺拔和英伟了，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了，那个剑气风流的少年早就死了，可在一瞬间之后，他又稍稍挺起了脊梁，那个少年又活了。
“交给我就好了，我想起一家以前我们常去的火锅店，他们家辣椒油很好吃，可记不太清味道了。”刘清疏扭头嬉笑，“等这次回炎国，一起去吃吧？”
是啊，明明做好赴死的准备，为什么还要做这些可能根本没机会赴约的承诺呢？刘清疏不知道，他是那种很少有朋友的人，因为脾气很臭，警惕心有很强……他开始有些后悔了，张明月站在这儿，让他动摇了必死的决心，他开始想，如果能活着回去该有多好？
张明月是个很不错的女孩，没错，是女孩，有魅力的女人无论经历了多少岁月刀刻斧凿，都是女孩。
可他大概是会死在这个鬼地方，没办法，这是他和命运共同的选择，何必改变呢？
